1、癸煊台·血月祭
青铜烛台上的香灰簌簌而落,姬谭音垂眸望着自己映在祭器上的倒影。月白祭服绣着二十八星宿,发间神玉流光与穹顶星图遥相呼应,这是她成为无双神女的第十年,也是她第一次直面传说中的神之左手。
祭典开始。
司祭长的声音在癸煊台回荡,三十六名巫女捧着漆盒鱼贯而入。姬谭音指尖抚过袖中寒铁短刃,刃身刻着的镇魂纹在接触到源仲气息时突然发烫——那个本该跪在祭案前的男子,此刻正倚着廊柱把玩一枚青铜铃铛,墨色广袖垂落露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。
血月突然遮住星芒。
姬谭音瞳孔骤缩,她看见源仲手中的铃铛表面浮现出与自己短刃相同的纹路,而他抬头望来的瞬间,左眼眼尾竟掠过一道狐狸虚影。十年前在归墟秘境捡到的半块残玉,此刻正在她心口剧烈震颤。
神女大人可是怕了源仲忽然轻笑,指间铃铛发出细碎声响,传闻无双殿弟子能斩妖邪于无形,怎么手在发抖
他说话时向前倾身,带着雪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姬谭音后颈的神纹突然刺痛,这是神器共鸣的征兆——和十年前在归墟遇见那道濒死妖力时一模一样。短刃在袖中调转方向,她听见自己用惯常的清冷语调开口:祭司大人醉了。
祭殿中央的青铜鼎突然炸开火星。
姬谭音本能后退半步,却见源仲指尖凝着金红色妖力,正将炸开的火星捏成狐狸形状。三十六道巫咒同时生效的瞬间,他忽然转身撞向祭台,鼎中香灰扬起的刹那,姬谭音终于看清他左臂上蜿蜒的魔纹——那是与她残玉纹路完全契合的图案。
动手!司祭长的怒吼惊碎夜色。
姬谭音的短刃已抵住源仲后心,却在即将刺入时听见他极低的笑声:原来无双神女的眼睛,在月光下会变成琥珀色。他突然转身,指尖妖力化作锁链缠住她手腕,而她的短刃此刻正贴着他心口,能清晰感受到那比凡人快三倍的心跳。
血月光芒穿透殿顶,源仲的银发在瞬间泛起金红,姬谭音后颈神纹与他左臂魔纹同时发亮。她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——祭服领口微敞,露出与残玉形状相同的胎记,而他指尖正轻轻划过那片肌肤。
十年了,源仲忽然贴近她耳边,声音里带着某种破碎的笑意,归墟秘境的小瞎子,终于找到我了。
短刃当啷落地。
姬谭音猛然回神,发现自己的掌心已被神纹灼出血痕。源仲趁机扣住她手腕,将那枚青铜铃铛塞进她掌心,铃铛内侧赫然刻着与她残玉拼接的图案——正是上古魔神的双生之手。
祭殿外突然传来妖兽嘶鸣,三十六道巫咒化作光网笼罩癸煊台。源仲反手将她护在身后,姬谭音这才发现他方才撞向祭台时,已用妖力在鼎中香灰画下复杂咒阵,而阵眼正是她掌心的铃铛。
看好了,他指尖凝聚的妖力竟带着神性光辉,这才是神之左手该有的样子。
咒阵轰然炸开的瞬间,姬谭音被卷入时空乱流。恍惚间她看见十年前的归墟秘境,暴雨中浑身是血的少年将半块残玉塞进她掌心,他左眼被妖力灼伤,却笑着对她说:拿着这个来找我,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。
时空乱流消失时,她正跪在一片雪地中,掌心铃铛已与残玉融合,化作一枚刻着双生手印的玉简。远处传来源仲的轻笑,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:现在知道了吧,我们从一开始,就是被命运绑在一起的疯子。
姬谭音抬头望去,发现他正倚着一棵老梅,左臂魔纹此刻已蔓延至胸口,唇角还挂着血迹,却仍用那种玩世不恭的眼神望着她。雪片落在他发间,像撒了把碎钻,而他眼中倒映的自己,眼底竟有从未有过的动摇。
你究竟是谁她握紧玉简,发现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:神之左手与右手的初次共鸣,将唤醒沉睡千年的创世之息。
源仲忽然转身,广袖在风雪中扬起弧度:跟上来,神女大人。他指尖划过梅枝,被雪覆盖的花瓣竟瞬间绽放,或者,你想永远不知道十年前那场暴雨里,是谁用妖力替你挡住了七十二道雷劫
姬谭音站起身,祭服已沾满雪渍。她望着源仲逐渐消失的背影,后颈神纹突然传来暖意——那是自从成为神女后,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心跳的温热。玉简在掌心发烫,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所谓的天命,所谓的神器,都将在这场始于归墟的羁绊中,彻底偏离既定的轨迹。
雪越下越大,老梅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姬谭音忽然想起归墟秘境的那个雨夜,少年塞给她残玉时,掌心也是这样的温度。原来早在十年前,命运的红线就已穿过神魔界限,将神之右手与左手,紧紧系在了一起。
2、寒潭雪·归墟忆
雪粒子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,姬谭音跟着源仲拐进破庙时,后颈的神纹突然传来灼痛。破庙中央的寒潭结着薄冰,倒映着两人狼狈的身影——她的祭服袖口被妖力灼出焦痕,而他广袖下的左臂,魔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肩头蔓延。
别看了,源仲忽然蹲下身拨弄冰面,指尖妖力化作金红小鱼游弋,再看下去,神女大人的神格可要碎了。他抬头时左眼尾的狐影又闪了闪,却在姬谭音靠近时迅速别过脸去。
寒潭之水突然沸腾。
姬谭音注意到他指尖在发抖,方才逃亡时被追兵斩中的左臂,此刻正透过撕裂的袖口渗出黑血。你在用法术压制魔纹。她忽然伸手扣住他手腕,神纹与魔纹相触的瞬间,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